第二十四回 还我自由吧

田古容愤怒地打断他的话。“拿下这个亵渎圣灵的人。听他说话,也会危及你们的灵魂。”

好几名官兵立刻一拥而上,紧紧抓住这位尊贵的司令官。

“抓好他,跟我来。”

田古容转身就走,雅尔哈齐被押在后面紧跟着,走廊里黑压压地挤满了官兵。田古容回到总通讯室,立即命令将“前任指挥官”带到一台未失灵的三维影像电话前。

“命令舰队停止前进,准备返回曼德林。”

雅尔哈齐被打得头破血流,衣衫褴褛,也吓得有些神志不清,当然只好遵命。

“现在,”田古容继续厉声道,“我们和曼德林取得了超波联系,你照我的话来说。”

雅尔哈齐做了一个不愿意的手势,立刻引来周围所有官兵一阵可怖的怒吼。

“跟着我说!”田古容道,“开始:曼德林舰队……”

雅尔哈齐便开始了。

当雅尔哈齐王子的影像出现在电话中时,塔察篇古的书房进入绝对的沉默。摄政王看见儿子憔悴的面容与撕烂的制服,惊吓得倒抽一口气,整个人瘫在椅子上。由于惊恐与焦虑,他的脸孔整个扭曲了。

祖大寿双手轻握,搁在膝头,面无表情地听着影像电话传来的声音。刚刚加冕的努尔哈赤蛮王则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,紧张兮兮地咬着镶金边的袖子。就连警卫也都不再板起职业军人的脸孔,他们在门边排成一列,手中握着相位枪,眼睛却偷瞄着电话中的三维影像。

雅尔哈齐开始讲话,疲倦的声音听来万分不情愿。他讲得断断续续,好像有人不断在提词,而且对他很不客气。

“曼德林舰队……了解到这次任务的本质……拒绝成为冒渎圣地的共犯……正在返回曼德林途中……对那些胆敢向万福之源的……宁远和……昊天上帝……使用暴力的……冒渎神圣的罪人……发出下面的最后通牒。马上停止对信仰之源……的一切攻击……并且以我们的舰队……由首席随军技术道士田古容代表……可以接受的方式……保证永不再有……这样的战事发生,同时……”

在此有好长时间的停顿,然后才继续下去,“同时保证将曾任摄政王的塔察篇古……下狱……将他所犯的罪行……交由宗教法庭审判。否则王国舰队……回到曼德林之后……会将宫殿夷为平地……并会采取其他一切……必要的措施……摧毁那些威胁人民灵魂的罪人……的巢穴……”

这段话以半声哭泣作为结束,荧幕上的影像就此消失。

祖大寿迅速按了一下核灯泡,光线逐渐暗下来,前摄政王、蛮王与警卫们都变成了朦胧的黑影。直到这时,才看得出祖大寿周身也有灵光围绕。

它不像蛮王特有的灵光那样闪耀夺目,也没有那么壮观与显着,却更有效更实用。

一小时之前,塔察篇古还得意洋洋地宣称祖大寿成了战俘,宁远星则是即将被摧毁的目标。现在他却整个人瘫成一团,心灰意冷,默然不语。冲着这位塔察篇古,祖大寿以稍带讽刺的语气说:“有一个非常古老的寓言故事,它可能和人类历史同样久远,因为已知最古老的记载,仍是抄自更为古老的版本。你可能会感兴趣,它是这么说的:

“从前有一匹马,它有一个危险而凶猛的敌人——狼,所以每天战战兢兢度日。在绝望之余,马突然想到要找一个强壮的盟友。于是它找到了人,它对人说狼也是人的大敌,提出和人结盟的建议。人毫不犹豫接受了,并说只要马能跟他合作,将快腿交给他指挥,他们可以立刻去杀掉狼。马答应了这个条件,允许人将马缰和马鞍装在它身上。于是人就骑着马去猎狼,把狼给杀死了。

“马高兴地松了一口气,它向人道谢,并说:‘现在我们的敌人死了,请你解开马缰和马鞍,还我自由吧。’

“人却纵声大笑,回答这匹马说:‘你休想!’还用马刺狠狠踢了它一下。”

室内仍是一片静寂。塔察篇古的身影一动也没动。

祖大寿继续轻声说:“我希望你听得懂这个比喻。为了巩固政权,以便永远统治人民,四王国的蛮王接受了神化自己的玄学性宗教。这个宗教便成了他们的马缰和马鞍,因为它把核能的源头交到技术道士手中——请注意,那些技术道士听命于我们,而不是你们。你们杀死了狼,却再也无法摆脱……”

塔察篇古突然从阴影中一跃而起,双眼像是两个狰狞的深洞。他声音混浊,说话语无伦次。“反正我要干掉你,你逃不掉的,你会死在这里。让他们把这里炸平吧,让他们炸毁一切吧。你会死在这里!我要干掉你!”

“卫兵!”他神经质地狂喝道,“替我把这个恶魔射死。射死他!射死他!”

坐在椅子上的祖大寿转过头去,微笑着面对那些警卫。其中一人举起相位枪要瞄准,却随即放下,其他人根本一动不动。在柔和的灵光中,宁远星市长祖大寿胸有成竹地微笑着。在他面前,曼德林的一切力量都粉碎了。警卫们受不了这类莫名的压迫感,不再理会塔察篇古疯狂嘶喊出的命令。

塔察篇古一面语无伦次地吼叫,一面蹒跚走向身旁一名警卫。他一把夺走警卫手中的相位枪,立即瞄准泰然自若的祖大寿,然后重重扣下扳机。

朦胧的连续光束射向祖大寿市长,却在碰到他周围的力场后全被吸收中和。塔察篇古发出疯狂的大笑,更加用力地扣下扳机。

祖大寿依然面带微笑,力场吸收了相位枪的能量之后,只是微微发出一点光芒。努尔哈赤仍旧畏缩在角落里,捂着眼睛不哼哼。

接着,塔察篇古发出一声绝望的喊叫,将铳口转向,再度扣下扳机——他立时倒在地上,头部被轰得一点不剩。

祖大寿心中一凛,喃喃地说:“他真是个贯彻始终的直接路线派,这就是他最后的手段!”

时光穹窿中挤满了人潮;除了座无虚席之外,后面还满满站了三排。

祖大寿看到这么多人,不禁想起袁崇焕第一次出现时的冷清场面。那是三十年前的事,当时只有六个人在场;其中五位是年老的宇宙永乐大典编者——现在都作古了,另一个人就是他自己,一位年轻的傀儡市长。也就是那一天,他在李晓湘的协助下发动政变,摘除了“傀儡”这个耻辱的头衔。

如今情况完全不同了,一切都不一样了。市议会中每位成员都在等待袁崇焕的出现。祖大寿自己仍是市长,但是早已大权在握;自从令曼德林溃不成军之后,他更是深得民心。当他从曼德林带回塔察篇古的死讯,以及跟吓坏了的努尔哈赤新签的条约时,在欢声雷动中,他赢得市议会一致通过的信任投票。接着他又一鼓作气,迅速跟另外三个王国签订了类似的条约——宁远据此所获得的权力,足以永久预防类似曼德林这次的侵略企图。当这些条约签订时,宁远星大街小巷都挤满了参加火炬游行的人群。就连袁崇焕的名字,也从来没有被人欢呼得如此响亮。

祖大寿撇了撇嘴。当年第一次危机过后,自己也是这么有声望。

在穹窿的另一个角落,童威与卫絮影正在进行热烈讨论,最近这些事似乎一点也没有令他们气馁。他们照样参加信任投票,并且发表演说公开承认自己的错误,还漂亮地为以前的若干不当言词致歉。他们油腔滑调地为自己辩解,说他们的行为只是遵循判断与良知——然后团结阵线立刻展开了新的活动。

李晓湘碰了碰祖大寿的袖子,若有深意地指指手表。

祖大寿抬起头来。“嗨,李晓湘。你怎么还是这么忧心忡忡?又有什么问题?”

“五分钟后他就应该出现了,对不对?”

“想必没错,上次他就是正午出现的。”

“万一他不出现怎么办?”

“你一辈子都要用自己担心的事来烦我吗?他不出现就算了。”

李晓湘皱着眉,缓缓摇了摇头。“万一他不出现,我们又会有麻烦。没有袁崇焕为我们所做的事背书,童威会毫无顾忌地卷土重来。他想要彻底兼并四王国,立即扩张宁远的版图——必要时不惜采取武力。他已经开始为这个主张活动了。”

“我知道。玩火者即使会因而自梵,也非得玩火不可。而你,李晓湘,却一定要千方百计自寻烦恼,牺牲生命在所不惜。”

李晓湘正准备回答,却突然喘不过气来,因为灯光在一瞬间开始转暗。他伸出手臂,指了指占穹窿一半面积的玻璃室,随即瘫坐在椅子上,并发出一声轻叹。

看见玻璃室中出现了影像,祖大寿不禁把身子挺直——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!今天来到现场的众人,只有他知道几十年前,这个影像第一次出现时的情景。那时他还年轻,影像则是个老人。如今三十年过去了,这个影像毫无变化,祖大寿自己却垂垂老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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